浅谈对外汉语汉字教学

章华

汉字既是简单的记录符号,又包含着丰富的人文信息,因而成为对外汉语教学和汉语国际传播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和工具。近年来，随着人们对汉字习得重要性的认识，对汉字教学法的探索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世界上大部分国家使用的文字只有表音功能,汉语文字却具有音和形两种功能,所以外国人在学习汉语过程中,既要掌握汉语拼音使之正确发音,又要掌握汉字独具的书写方式。对汉语拼音的掌握相对容易,而汉字的书写方法对他们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在生活中我们就可以看到,有些外国人说中国话已经很流畅了,但书写汉语文字十分别扭。

1汉字为什么难学

1.1缺乏文字教学理论

由于我们对汉字教学理论还缺乏全面而系统的研究，在词本位教学法一统天下的格局中，汉字教学依然处于边缘化的状态，这将不利于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发展。

英、法、德、意等印欧语系文字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都遵循了拼音化的规律，属于表音文字一般说来，只要掌握了字母和拼写规则，听到就能写，看到就能读。汉字则是表意文字，是用具有一定体系的象征符号来记录语言的。西方学习者在学习汉字时，往往习惯用认知拼音文字的思维模式去认知汉字，由于汉字是完全不同的书写符号系统，学习者自然觉得汉字难认难记，毫无规律可言。吕必松教授对这些问题也有自己的看法。他曾经在《汉字教学与汉语教学》一文中总结说:长期以来,我们对外汉语教学所采用的教学路子,基本上是印欧系语言教学的路子,现在仍然占主流地位的对外汉语教学路子的特点是:不严格区分口语体语言和书面语体语言;按照语文一体、语文同步的模式组织教学内容和进行技能训练;把“字”和“句子”作为教学内容的基本单位;把汉字排除在语言要素之外,使其成为词汇的附属品;追求教学方法的惟一性,或主张听说法,或主张功能法,或主张结构功能法或功能结构法等等。这样的教学路子是否反应了汉字和汉语的特点,值得反思。

对外汉语教学借鉴了西方语言教学理论，在将西方二语教学体系“拿来”的同时，西方文字教学理论的缺位也相应造成汉字教学在整个教学体系中的被忽视。教学中既缺少对汉字教学的重视，也缺少对对外汉字教学进行科学指导的理论基础。从对外汉语教学的课程设置来看，各校所设课程虽不尽相同，但专门的汉字读写课设置都很少甚至是没有。即使个别院校开设汉字课也大都以选修课形式进行，周课时与总课时比例较低，作用与效果并不显著，没有像语音、语法、精读教学那样科学、有序地自成体系。

1.2误入“以词为本位”的路子

50年代开展对外汉语教学至今，一直都是以词汇和语法为中心进行教学的，人们普遍认为:“在全部的教学程中，教学和法教学是教学的中心，的都要着一中心来行”。“本位教学法”的概念提出以来，由于没有严格的界定，人们只得从词本位教材上去把握其特点，即先设计语法点的先后顺序，然后在此框架下，按照词的使用频率排词的教学顺序。在处理字词关系上，遵循的是以词定字的原则。20世纪90年代后，受西方第二语言习得理论的影响，教材中融入了功能、情景等因素，但都没有离开词本位的思路。“以字本位”,是汉语教学固有的传统;而“以本位”,是拼音文字固有的传统。将“以本位”的传统“嫁接”到“以字本位”的汉语教学的传统上,汉语教学怎么可能不出现“危机”呢?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新“”面前忘记了旧“字”。1938年，面对西方语言的纷扰，郭绍愚②就曾指出了“以字本位”和“以本位”的不同，这可以说是今天关于字本位和词本位讨论的滥觞，而他对汉语“音化的复音”的省悟，对汉语教学仍然具有现实意义。1940年，赵元任也曾指出“中没有表示‘word’的”而“最近的是‘字’”的观点。1956年，“教学法系”出台。这是自《马氏文通》以来中国语法研究的集大成者。该体系将汉语语法分为词、词组和句子三级单位，而词则是其中最小的、可以自由运用的单位。1963年，吕叔湘也曾指出:“‘’在欧洲言里是成的，言学家的任是从分析素……里的‘’之所以不容易出一个令人意的定，就是因本来没有一个成的西。”遗憾的是，此后不久，学术研究便陷于沉寂。到了20世纪70、80年代赵元任、王力再次拾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暂拟语法体系已经覆盖了全国的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要想重新回到“字”的本源上来，不是轻而易举的。

20世纪90年代，词本位教学法的地位开始动摇了，一些学者站在汉语的立场上，发现了其自身存在的明显缺陷。把词看作是汉语教学的唯一单位，忽视了用来写词的汉字的构形规律以及作为意义单位的语素的语义特征和构词能力。

2如何教汉字

2.1让学习者明确汉字的构成规律

教师要把汉字的构成和认知规律告诉给学生。汉字并不是数量有限的几个字母的一种线性组合，而是由“横、、撇、捺、折、弯、点、提”等笔画以及由笔画组成的各种部件构成的一种立体结构，而且在结构上有独体、上下、左右、内外、中心与角等各种组合规律。

2.2利用汉字的表音符号来解决汉字的认读

汉字虽是表意文字，但这并不意味着汉字的字形与发音毫无联系。有人对国家汉办发布的《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教学大纲》中的汉字表做过统计，其中形声字占68.6%。在授课中教师可以借助汉字的表音符号，用“半”的方法，告诉学生认读或语音演变规律，鼓励学生大胆认读，出现错误教师及时纠正，让学生在汉字认读上有所依凭。声旁表音也是汉字同西方文字的一个相似点，是西方人进入汉字世界的一条捷径，通过这条路径，学生可以举一反三地认读汉字。例如，“成”这个字，既是一个独立的汉字，也可以成为某些汉字的表音符号，掌握了“成”的读音，就可以直接读出“城、”这两个汉字了。

2.3利用形义联系来帮助理解字义

除了运用字的音形联系来认读汉字外，还可以充分利用字的形义联系的理据性来帮助理解字义，根据形象线索（象形、会意、指事）来说解字义。安子介先生写的《解开汉字之谜》这本书在这方面就给出了很多很好的范例。例如：忘：从心中逃亡。盲：眼睛死了。怒：心受奴役。波：水的皮或表面。

运用这样的方法向学生解释，学生们不仅能很轻松地把汉字深深地印到脑海中，而且对史前华夏文明有了浓厚兴趣。及时总结偏旁部首在汉字学习进行一个阶段后要及时向学生总结偏旁部首，提示学生回忆已学的字中有哪些带有同一个偏旁，加以复习。每个偏旁部首都能有数个组合。偏旁部首不仅可以用来查新字，从记忆的角度讲，重复出现的符号容易记得牢，新出现的字中如有已知会写的部件会更容易记住。另外，偏旁部首本身有一定的意义，其自有定义对一些新词的字义有提示作用。按偏旁部首或已知的独体字来学写新字容易帮助记忆。

2.4汉字偏旁分类的办法

“字半个”,是一种不够严谨的学习方法,中国人经常作为调侃式批评,但是对于外国学生学习汉字,却可能非常管用。比如江,河,湖,海等字,共同特征是水字偏旁,老师不必急于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可以集合起来先教水偏旁。通过讲解水偏旁,使学生理解了三点水表示和水有关的字。这样学生碰到尚不认识的一些汉字,如汗,滴、流、淌等,就会知道这些字也是和水有关的。根据已知的偏旁来猜测生字的大致意义,恰似于中国人学英语时的记忆词根,虽然对新词具体意思不能确定,但是大概属什么意义的范围,还是可以猜得一些的。对一些最常用的汉字,先按偏旁分类的办法,让学生熟悉某个偏旁形体的表义和书写,再具体到各个字的书写、表义。

2.5对比记忆的办法

汉字部分字之间的类似关系,与英文部分单词的拼写类似是一样的,所有语言都有部分形似字。汉字的学习,不光是一个不断扩大字数、词汇量的过程,而且也是一个对易混淆字、词做正确区分的过程。不能区分的字和不认识的字,其性质是差不多的,所以,工夫下在形似字的区分上,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比如,英文有big、pig,区别仅仅是第一个字母,记住这一点区别,就会记住两个词。汉语也有这样的情况,比如人字和入字,头部一个向右一个向左,又如大、犬、太、头等字,一“点”区别构成了多个不同的字。类似这样的字,合作一个群体讲解,强调某一对比性,对学生的记忆有很大帮助。

3对外汉语汉字教材的编写问题

现有独立教学的汉字教材编写大多注意按汉字规律编排,但对留学生学习汉字的心理过程注意不够,还不太注意融入新的教学手段和方法。具体来说,现有的初级阶段对外汉字教材有突出的两个问题:

3.1教材中未能体现新理念

已有教材多没有完全实践汉字教学分级观念,目前还没见到明确以“初、中、高”级命名的汉字教材。而初级阶段的教材,实际也存在分阶段分层次的汉字输入,初级阶段重在基本字、常用字,要求写用的字量相对少,识字的方法主要是图形和索源,注重在词和句子中练习识读,而且注重单个字词的正确写法;而中高级阶段,要求掌握的字量相对多,识字的方法主要是部件拆分和字的有理据扩展,注重在句子和篇章段落中练习识读,注重成段表达中的字词用法。但现有对外初级汉字教材并没有体现这种分阶段分层次的新理念。

现有对外初级阶段汉字教材的编写大致体现了两种汉字教学方法---“随文字(即分散字)”和“集中字(即字独立教学)”的方法。“文分开”模式下的独立汉字教材编写基本是走“字基本知-部件基本字-集中字”的路子,我们发现至今还没有一本真正体现“熟字-写熟字”这一渐进认知过程的初级汉字教材。心理学实验告诉我们留学生对汉字的认知存在一个获得“熟知感”的阶段,而有熟知感后留学生才不害怕,也才有进一步认知的兴趣和动力,所以初级阶段汉字教材应该特别需要加入“字”阶段的内容编写。如前述,初级阶段汉字的教学不能只孤立地进行汉字教学,必须与汉语的语用交际联系起来,所以,初级汉字教材中既要有注重从汉字结构规律出发的“必写字”,又要有结合汉语交际需要的“字”,教材的编写也应体现“字”与“必写字”的不同要求。比如对这两种字,教材的练习中就应该有不同难度的设计,“必写字”一定要求留学生一笔一画地写下来,“字”则只要求留学生在设计的词句中能认读出来就可以。在内容安排上,“必写字”一定要在“字”的导入阶段出现,即留学生开始学习汉字的3-5周中就“亮相”,这样的编写才符合循序渐进、由生到熟的分阶段识字规律。

3.2教材中未能设计互动有趣的教学方法

现有汉字教材的编写多采取先介绍汉字基本知识(包括笔画、笔顺和结构等),然后将甲和乙级汉字从偏旁归纳或义类归纳的角度系联在一课内,编排上过于单一,缺少一些与留学生互动的内容。多数教材单方面地站在教师角度,展示汉字知识、汉字规律,再加上一些形式单一的练习,未能充分考虑教材和教法的关系。对于初级阶段对外汉字教材的编写,我们更应注重趣味性,更应将一些具体的教学方法、教学活动(比如一些拆分字、组词比赛的游戏等)融入教材中,而只有能与学生互动的、带动学生兴趣的教材才能促使留学生更好地参与到老师的教学中去,也才能真正使汉字课堂教学变得生动活泼。第一,“写”分段编排,首先要有“字”阶段内容的编排,且在这一阶段应把“拼音”作为“工具”,促进留学生更快、更多、更好地识字;第二,“字”结合展示,引导留学生感知汉字形体并与意义建立直接联想结,培养其熟知感;第三,综合汉字形、音、义三个信息源,从形近字、音近字、意义相反相对等方面进行提示,提高留学生识记汉字的效率;第四,创设语境给例句,做到“字不离,不离句”,在词语和句子中复现汉字;第五,加入互动游戏,课后设计针对本课所学汉字设计的有趣游戏,对活泼课堂,提高学生的规律记忆和学习兴趣有很大的作用;第六,变换方法练习,在练习设计上应注意应用不同的方法。

4小结

综上所述,汉字和汉语学习确实并不难,其易学、易认、易记、易写可说是显而易见的。只要我们掌握了正确的教学方向和方法,找到一条符合汉字和汉语特点的教学路子,那我们就可以充分地利用汉字与生俱来的优势,把传统的经验和现代语言学理论结合起来,开创汉这和汉语教学的新局面。